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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巡礼


  欧洲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无论是做学生时还是工作以后,只要有时间或是有机会,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飞往那里.那里不但有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最吸引人的还是那浪漫如歌的人文环境和如诗如画的山水美景.如果有人问我都去过欧洲的哪些国家?我常常会自豪地说:我需要想想还有哪一个欧洲的城市我还没踏足过.此话听起来未免太猖狂了些,但事实是在我旅行过的几十个国家里,欧洲是我去过最多次同时也是最喜欢的地方.想想看,礼拜五下午在达拉斯打一场高尔夫球,礼拜六早晨坐在法国巴黎的大街上喝一杯维也纳咖啡,那该是多么浪漫的生活?!上个月我就得到了这样的一次机会:当欧洲打来的电话希望我参加一个巡回演讲计划,并要我在二十四小时内做个决定时,我立即丢下刚刚打到第三洞的球杆说,我现在就去换衣服准备出发……
  当然,我并没有在第二天坐在巴黎的艾费尔铁塔下喝咖啡,而是飞到了德国的工业大城法兰克福(Frankfurt).德国对于我来说好像有很多的因缘,且不说我有很多的读者因《莱茵通讯》十年来不断登载我的文章而熟知我的关系,更因为我的许多同学旧友都在这里学习工作,特别是我过去的好友海伦,那个北大西语系德语专业的上海姑娘,现在已是持德国护照的公司老板……这一切或许都是吸引我多次漫游德国的诱因.我临上飞机前在达拉斯机场给海伦挂了个电话,告知我将在九个小时后到达法兰克福,希望她能从柏林来接我.她像当年在北大时一样地责怪我做事随心所欲,不给别人任何准备的时间.然后想了片刻后说:我今天要去悉尼(澳大利亚)参加五天的商品展,这几天恐怕难陪你了,我会让公司的玛丽小姐去接你,她会照顾你的.当我表示我可以自己安排自己时,海伦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恐怕要比你太太还要了解你需要什么,你就听我安排吧……
  德国航空公司的“空中客车”准时在第二天早晨,降落在被称之为欧洲最繁忙的交通走廊——法兰克福机场.坐落美茵河右岸的法兰克福,是德意志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西元一世纪时,罗马人就在此建立了一个聚落,当法兰克人于西元五世纪末兴起于莱茵河谷时,这个罗马人建立的地方也被占据,从此有了“Frankfurt”(法兰克人的河岸)之名,且沿用至今。西元8、9世纪之交,正当查理曼大帝在位时,法兰克福成为这位英伟法兰克王的冬季行宫所在。西元1152年,来自Hohenstaufen 侯国的Frederick Barbarossa,在法兰克福被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开启了该帝国最辉煌的Hohenstaufen 王朝时期,此王朝最后一君主就是在1356年公布“金印勒书”(the Golden Bull)将世袭帝制改变为选帝侯制度的查理四世。选帝侯制度开始实施之后,法兰克福就是法订推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地方,具有象征权力中心的重大意义,教皇为皇帝行加冕礼亦在此举行,虽然后来皇帝人选均来自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但法兰克福做为加冕城的地位却未曾动摇。西元1806年,哈布斯堡王室的Franz Ⅱ,在拿破仑胁迫下宣布结束神圣罗马帝国,法兰克福也结束了最光荣的一段岁月。纵然在神圣罗马帝国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法兰克福却自1219年起就是拥有绝对主权的自由城邦。因政治地位崇高、地理位置重要,自由城邦的身份更使其可以大肆发展经济贸易,法兰克幅自13世纪开始就是欧洲最富裕和最有权力的城市之一,许多富商大贾所创立的行业甚至流传至今,例如著名的Rothschild 国际银行集团即为其中之一。
  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原因,美国护照在欧洲是通行无阻的,特别是进出德国连章都不用盖一下.一出机舱就听到有人用中文叫我的名字,循声望去却是一位美丽的德国小姐在冲我微笑.我想她一定是海伦派来的玛丽.等我们坐进汽车后,我才发现玛丽给我的名片上用中文写着:玛丽·歌德.在开往市中心的路上,这位曾留学北京师大的歌德后裔,边开车边给我介绍:西元1749年8月28日,德意志著名的大文豪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就诞生在这个美丽的河滨城市,并在这儿度过他的青年时期,直到他前往来比锡大学读书才离开。后来,歌德亦曾两度回到法兰克福,一次是1768年因生病而回乡疗养,另一次在1772年至1775年之间,著名的“少年维特的烦恼”一书即完成于此时。城内至今做保留许多与歌德相关之事物。玛丽说她在大学的毕业论文就是歌德研究,但后来发现如今研究歌德最多的人却在中国,于是她便到中国呆了四年,不但进一步了解了东方研究歌德的状况,同时也学成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她现在正在读博士学位,在德国这个学位要读很久,所以她必须要边工作边研究.她说海伦是她遇到的最好相处的老板.在停好车后,她见我翻阅有关法兰克福的小册子,就笑着说,你不用看了,我讲给你听:
  1816年,在维也纳会议中决定的“日耳曼邦联”正式在法兰克福成立,日耳曼地区有了罗马时期以来第一个统一的政治组织,虽然结构松散但在德意志统一史上有其重要意义,而法兰克福就是此邦联的议会所在。1866年,俾斯麦治理下的普鲁士王国将法兰克福合并为其Hesse-Nassau 省的一部分;1871年,结束普法战争的正式和约就在法兰克福签订(凡尔赛宫所签者为草约)。从此,法兰克福就走入德意志的近代中,历经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虽然每次都使其城市景观遭受重大的伤害,特别是二次大战后几可以满目疮痍来形容;但是,和其他德意志城市一般,法兰克福恢复的非常快,同时挟其雄厚的经济商业基础,发展得比大部分城市更迅速,今日已是德国重要的金融、商业、交通和国际性会议中心,一年一度的汽车展和图书出版展更是蜚声国际的大型集会。法兰克福的历史,细细看来其实就是一部具体而微的德意志发展史。法兰克福存在虽已有近两千年的历史,但几次战火、特别是二次大战,已把该城原有的风貌破坏绝大部分,今天若是初到法兰克福,映入眼中的净是高耸而冰冷的现代摩天大楼,很难让人把此城和悠久的历史联想起来。不过,在美茵河北岸、中央火车站以东、火车东站以西之间的昔日市中心所在地,仍保有原来的都市风貌,是最能展露法兰克福古都之美的地区,也是这个现代大都会最吸引观光客的所在。
  我们俩在旧市政厅暨广场(Romer &Romerberg)的一家咖啡厅前坐下并要了两杯咖啡,坐落在美茵河北岸的旧市政广场,是法兰克福最早有人类居住的地方,也是全市的重心所在,12世纪时就是城内最童要的聚会场所、民法庭举行地,和各项竞赛场地,广场中央的“正义喷泉”则是昔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在众人眼前行加冕礼的地方。广场西侧即是始建于1405年,由三幢山墙呈阶梯状之哥德式建筑组成的旧市政厅,在此一被视为法兰克福市标的优雅建筑正面墙上,刻有四位与此城关系深刻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雕像,内部二楼更有一间当年皇帝加冕礼后举行庆祝宴会的大房间Kaisersaal (皇帝厅),厅内墙上有自查理曼大帝(8世纪末)至法兰兹二世(1806年退位)所有52位神圣罗马皇帝的画像。事实上游人所见之旧市政厅,和广场四周的传统式建筑,皆为二次大战后重建所得,并非原物,但依原样重建的结果仍令人流连忘返。
  我们喝玩咖啡后,由旧市政厅场东行数分钟即到达拥有95公尺高塔的大教堂。建于9世纪,并于14世纪逐渐扩建成今日规模的此座大教堂,是单塔式的哥德建筑,内部呈十字架构造、翼廊相当宽广,气势颇为雄伟。自从14世纪“选帝侯”制度公布后,7位选帝侯每次就是在此教堂选出新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并随即在此行神前加冕礼,教堂内的小博物馆至今仍保存着当时主持加冕礼的教会神职人员所穿着之豪华衣物。登上383阶的楼梯,到达高塔顶端,可以俯瞰整个法兰克福市区。而圣保罗教堂(St.Paulskirche)则坐落广场北侧不远处,采罗马式圆形构造的这幢建筑,建于1789年至1833年之间,在欧洲教堂建筑中属“年轻”的一座,但政治意义远比宗教功用著名。西元1816年成立的日耳曼邦联以法兰克福为举行邦联会议之地,此教堂即1848年各邦举行德意志有史以来第一次统一国民会议的场所,被称为“德意志的民主摇篮”。现在,此教堂也是一年一度法兰克福书展时颁发“德意志出版商和平奖”,以及法兰克福市政府“歌德奖”的场地,相当受到世界各国瞩目。
  看过法兰克福的历史后,玛丽带我去她的祖先,位于Romerberg 广场西北方约200公尺处的歌德之家(Goethehaus),这幢以莱茵河畔特有之红褐色砂岩所建的5层楼住宅,就是德国最伟大的诗人、小说家兼剧作家歌德的诞生处,而这位文豪最脍炙人囗的作品“少年维特的烦恼”也是1774年完成于此屋内。玛丽说1944年在美军的猛烈轰炸下,此建筑曾全毁,战后一心以歌德为傲的法兰克福人花了7年的时间进行最精细的原样重建工程,一器一物均与破坏之前力求相同。歌德的父亲是一位庄严的王家法律顾间,属富裕的中产阶级,所以其住宅极具当时同类建筑的代表性,一楼是巴洛克式的玄关、餐厅和厨房,二楼有豪华洛可可风格的大客厅和音乐室,二楼和四楼皆为法国路易十六风格,二楼为歌德父母的卧房和书房,四楼中央即为歌德的房间、书桌上还摆着“少年维特的烦恼”文稿,五楼是个小阁楼无实际用途。在歌德之家旁边的建筑,目前被设置成“歌德博物馆”,陈列有歌德家族的肖像画、歌德所写的信和原稿,让人更进一步认识这位文学巨擘。
  我们在一家据说是法兰克福最大的一家美式饭馆吃过中午饭后,便由我接掌方向盘驶向我将演讲的第一站海德堡(Heidelberg).我之所以要自己开车,是因为在德国的高速公路没有时速限制,是飙车过瘾的最好之途,那种把车速开到一百八十公里的感觉,实在是刺激极了.
  玛丽由于不用开车而话多起来,她说内卡尔河在今天海德堡所在地流出了奥登森林峡谷(Odenwald)(德国人惯以“森林”称呼山脉),背山倚水的天然形势使此地颇早即受人注目。中世纪时,一座红色砂岩建造的巨大城堡在内卡尔河南岸的山坡上出现,用以防御横跨河上的古石桥(Alte Brucke)。今天,这座被德国大文豪歌德誉为全世界最美桥梁的古石桥尚在,但用来保护它的城堡却大部分已坍塌毁损不复昔日模样。13世纪建成的城堡,在往后数世纪中成为选帝侯Rhenish Palatinate 家族的居城,而旧城许多美丽的哥德、文艺复兴、巴洛克风格建筑,亦是在此家族统治时期完成。但做为选帝侯居城后,却因目标太大而成为争权夺利者觊觎之地,17世纪末的“奥尔良战争”(1688~1697年)就是最著名的证明。
  16世纪时,崇尚自由的海德堡统治者,亦即选帝侯,改变为新教的支持者,并且做为17世纪初“三十年战争”时新教阵营的一份子,此举使海德堡在战火中被破坏。战争结束后,当时的选帝侯Karl Ludwig 重建了他的居城,同时为了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把女儿Liselotte (亦即法国历史中所称的Elizabeth-Charlotte)嫁给了法王路易十四的兄弟奥尔良公爵菲利浦(Philip)。可惜这位选帝侯之女并不受到法国王室喜爱,他们嘲笑这位公主语言喧哗、举止不若法国的名媛贵妇;但是,当Karl Ludwig 之子年少去世使选帝侯无人继承时,野心甚大的路易十四却以其弟媳为选帝侯公主身份,想要夺取这块地方的统治权,并趁机把法兰西帝国的疆域推展到莱茵河右岸。
  Rhenish Palatinate 选帝侯家族自然无法坐视路易十四的野心,因此断然加以拒绝,而路易十四也就以奥尔良公爵理应成为选帝侯的藉口,派军护送奥尔良公爵至海德堡,结果就爆发了这场“奥尔良战争”。国小人少的选帝侯国碰上兵多将广的法军,虽奋力抵抗却依然难逃失败命运;1689年,海德堡壮丽的城堡被焚烧;1693年,整座城堡完全被破坏殆尽。战争结束后不久,选帝侯家族就放弃了这座居住了三百余年的城堡迁居至曼海姆。后来虽然有一部分略加重建,但直到今天仍大部分维持废弃时的模样。
  我以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飞车,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海德堡.玛丽对我的车技大表赞赏,我则恭维她的历史课学的一流.当我们找到令海德堡赖以扬名的海德堡大学Ruprecht Karl Universitat时,等我们的东方系教授乌德曼则早已按中国人的习惯泡好了茶.德国人做事认真是出了名的,一个简单的座谈会,乌德曼教授说他准备了三天,尽管我只在飞机上草草看过一遍我的讲稿,但我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讲台……
  海德堡大学早在1386年即已设立,是德国最古老的大学,在16世纪至17世纪时更成为宗教改革根据地和德国的文化中心,培育许多来自各国的青年学子;直到今天,教育仍是海德堡最重要的功能。此校在16世纪后半至17世纪初达到黄金时代当时来自欧洲各地的学生群集于此,接受世界最优秀的教授指导,俨然宗教改革后新教的文化重镇;三十年战争(1618~1648年)时,海德堡遭到旧教支持者重大攻击,大学也遭受极大破坏,最为珍贵的图书馆藏书也被去劫掠至罗马。战争的破坏使海德堡大学在17世纪至18世纪初曾停止运作数十年之久,直到1803年,由巴登大公Charles Frederick 大力支持才使得大学重新运行,而此时的海德堡大学也由着重宗教、思想的哲学研究,改变为科学和医学研究重镇。随着时代演进,大学的触角也不断扩展,数学、自然科学、人文等科系亦相继设立,一个综合大学亦渐趋成熟。二次世界大战时,大学曾暂时关闭,直到1945年8月才再度复学;目前,该校拥有800项以上的开课项目,学生数目约为12,000人,占该城人口的十分之一。海德堡大学吸引众多学子的原因除了优越的教学环境、自由的学术风气之外,此地浪漫的传统也是相当重要的因素。许多人到海德堡第一个想要看的就是“大学”,但却找不到大学校园;其实,和欧洲大多数古老大学一样,海德堡大学并无明确校区,整个城市就是大学所在,而各个学系院所就散布在城内各地,若非有人指点或参看资料,否则很容易就错过某系所坐落的建筑。
  在这个欧洲著名的大学城里,不但壮观美丽的建筑值得细看,而海德堡的自然环境更是迷人,并不酷寒的冬天、满地生机的早春,和特别长又特别色彩缤纷的秋季,都各自呈现不同的景致,是个四时皆好的典雅浪漫古城。座谈会后,乌德曼教授陪我和玛丽漫步于闻名的哲学家小径(Philosophenweg),这条小径的产生是由于内卡尔河北侧因山坡逼近河岸,因而没有足够的地皮供发展之处,反倒是绿荫处处的山坡上视野极佳,适合漫步沈思或欣赏对岸的市区景致,因此很早就有人从石桥北端辟小径上山坡,并延伸小径在山坡上盘旋,成为绝佳步道,这就是所谓的哲学家小径,慢慢前进约需1小时可走完。途中有一块被称为“哲学家庭园”的绿地,是欣赏海德堡风光的好地点。
  过南岸要经过一座古石桥,横跨在内卡尔河上的这座红色砂岩砌造之石桥,正式名称为Karl Theodor Brucke,是18世纪时由选帝侯Karl Theodor 下令建造,故有此名。桥墩成优雅拱形的古石桥南端近旧市区处,有一座由两白色圆塔组成的桥门、在桥头上还有一个铜质的猴子雕像,均是海德堡极具象征性的标志,我特意在此拍照留念;至于桥北端也有一尊石雕的雅典女神像,这位掌管智慧的女神,正指明了海德堡的城市特色。南岸满是古意盎然的石砌小径、优雅的楼宇。我们还爬上了海德堡城堡(HeidelbergerSchloss),此城堡坐落在旧市区东端山坡上、以居高临下之姿俯瞰旧市区,规模相当庞大,是海德堡的象征。我们没有到Klnmalkt (可恩广场)南侧坐登山电车上,而是徒步拾阶而上,乌德曼教授说这样更能领略海德堡的美。城堡大部分建筑均保留损毁模样,仅围绕中庭的一圈建筑被修复做为一些陈列展示馆舍,但由其今日所存部分,仍可看出在历史上增建、修复中所呈现的不同建筑风格,各种面貌相互存立的结果使此城堡变得颇有趣味。在围绕中庭的馆舍中有两处值得入内参观,一是收藏许多古药方、药草的德意志药学博物馆(Deutsches Apotheken Museum),一是可容纳49,000加仑酒的大酒桶(Grosses Fass)。城堡右侧的庭院则是眺望海德堡市区的绝佳地点。
  乌德曼教授说海德堡是个以气质取胜的城市,非常适合悠闲地漫步欣赏,最好住上一、二个星期,慢慢领略古老大学城的浪漫气息。晚上则可到Roten Ochen 酒店、ZumSepp'l酒吧、城内最古老的咖啡店Cafe Knozel等处消夜。听起来多美!我偷偷向玛丽做了个鬼脸,因为我们明天还要赶到慕尼黑。与海德堡告别时,太阳已经西斜,艳红的晚霞给远处的山峰上撒下一片金粉,衬托在绿色的森林之上,尤如一幅迷人的油画,令人无限感慨.
  慕尼黑(Munich)大概是我唯一到过多次却从没玩过的德国大城市。今天的慕尼黑是德国南部最大城市,也是知名的文化、商业、工业、交通和观光中心,但是其发展历史却不久,比起其西方的奥格斯堡,慕尼黑至少要年轻五、六百年,直到中世纪初期才出现在西方历史上,而真正具有城市规模,在德国南部渐露锋芒,则是在1158年的事。但慕尼黑的发展相当迅速,至13世纪中叶,此地已成为巴伐利亚公国统治家族Wittelsbach 的主要居城,慕尼黑从此就成为该家族直至1918年所统治的巴伐利亚地区的中心城市。长达700年的公国首都地位,以及Wittelsbach 王室的用心经营,使慕尼黑不论在政治、经济、文化、艺术上均有极辉煌的成就。
  18世纪后,巴伐利亚大公努力要将慕尼黑建设成为重要的文化中心;至19世纪,在博物馆、各种艺文用途建筑一—矗立在市区,以及巴伐利亚大学由兰德修特迁移至此(1826年)之后,终成事实。巴伐利亚大公的努力使慕尼黑直到今天都是德国最重要的艺术之都,尤其在绘画作品上的收藏,其质与量都居全德之首。在慕尼黑于王室主导下成为欧洲文化重镇的同时,工业也迅速在此地茁壮生根,特别是在铁路系统把此地和德国其他大城联系在一起之后,其发展更是一日千里。机械、化学、肥料、食品加工、印刷等,是慕尼黑工业的主要范畴,近年来精密工业也占有相当分量。
  1918年,一次世界大战后的维也纳会议,为巴伐利亚王室700年的统治画下休止符,半强迫地让这块广大的土地成为德意志联邦的一份子。不过,巴伐利亚大公的家族依然极受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爱戴;1993年7月初,巴伐利亚末代大公之曾孙女与列支登斯顿王国王位继承者成婚的消息,还在世界各大媒体造成一阵旋风。1923年11月,为欧洲人带来巨大灾难的希特勒,就是在慕尼黑的啤酒厅Putsch 成为德国国家社会党权力中心的一份子,利用这个总部设立于慕尼黑的政党,希特勒开始实现他狂野的霸业企图。1938年,希特勒的野心逐渐实现后,英、法、义、德四强在此签下著名的“慕尼黑协议”,谁知这个姑息主义的结果却等于给了希特勒更进一步扩展野心的强心剂;1939年,二次大战欧洲战场的序幕终于被希特勒一手扯开。慕尼黑在二次大战时,不可避免地遭到极为严重的损毁,所幸此城所典藏的艺术品都在周全的保护下得以留存,不过,原先陈列这些瑰宝的壮丽建筑全毁于无情的轰炸下。目前所见的昔日建筑绝大多数是战后重建所得,行走其间实难想像大战方歇时此地满目断垣残壁的景象,德国人的生命韧度于此再度展现。
  摊开德国地图,不难发现慕尼黑是德国南部最大的一只“蜘蛛”,由此城向外伸展的大小道路相当繁密;事实上,慕尼黑的交通确实称得上四通八达,从空中到地面均极为便捷,这也是此地成为百余万人囗聚居之大都会的主要原因。慕尼黑拥有两个机场,位于城东10公里处的Munchen-Riem 机场原是此城唯一的航机起降地,但也因班机太多常造成“塞机”现象,而1992年5月才开启使用,位于城北29公里处的新慕尼黑国际机场,就是为解决空中交通阻塞而建。如前所述慕尼黑有如蛛网的道路系统,光是高速公路在此汇聚的,依顺时钟方向就有往纽伦堡的9号公路、往雷根斯堡的93号公路、往兰德修特的92号公路、往东至奥地利边境的94号公路、往萨尔兹堡的8号公路、往南至阿尔卑斯山的95号公路、往康斯坦兹湖畔城市林道的96号公路、往奥格斯堡及司徒加特的8号公路……等,几乎每个方向均有品质相当好的高速公路。至于其他大小道路更是不计其数。市区内的交通,但若是怕麻烦、不怕花钱,也可搭乘满街都是的“奔驰”牌计程车,满足一下坐名车的欲望。
  我和玛丽就是把车存在了旅馆,而叫了辆“奔驰600”出租车逛这个城市的。慕尼黑虽是个百万人口的大都会,城区范围也不断扩展,但是吸引观光客流连驻足的仍是昔日市区,也就是Isar 河西岸,介于河岸和中央火车站之间约6平方公里的旧城区,以及一座位于市区西方、前巴伐利亚大公夏季居所的宁菲恩堡宫。宁菲恩堡宫(Schloss Nymphenburg)建于1664~1758年,这座德国境内数一数二的巴洛克式大宫殿,是前巴伐利亚大公的夏季离宫,建筑华丽典雅、装饰繁细,占地200公顷的庭园更是毫不比欧洲其他宫殿逊色。虽然曾遭受二次大战波及,但修复后仍不减其在历史上所占的地位,宁菲恩堡除了宫殿本身和庭园外,还包括散置在庭园中的数幢建筑。以镜厅著名的狩猎小屋Amalienburg、浴场Badenburg、中国装饰风格的茶屋Pagodenburg、隐者之屋Magdale-nenklause ,均各有特色。目前以三幢建筑组成的宫殿,除了陈设保持原来风格的精美外,挂满Ludwig一世命令宫廷画家绘出的36幅美女肖像的“美女画廊”、展示昔日王家乘坐工具的“马车博物馆”(Marstallmuseum)、收藏各种以前王室使用物品的宁菲恩堡陶器收集馆,亦是不可错过之处。
  新市政厅(Neues Rathaus)坐落在市区中央的圣母广场(Marienplatz)旁,这幢建于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新哥德式建筑,是慕尼黑市最引人注目的象征之一,尤其是其高耸的中央钟塔。在这座高80公尺的塔楼上有一个全德国最大的玩偶挂钟Glockenspiel,是吸引观光客目光的焦点,每当钟声响起、塔中央有两层楼高的舞台上,就会出现一群与真人等高的玩偶,进行一场生动的偶戏;上层舞台是中世纪骑马作战的情形、下层舞台则是一群节庆时表演欢乐舞蹈的场面,虽是机械操作却相当灵活,每到演出时间,广场上就挤满仰首翘望的人群。在新市政厅西侧约50公尺处的圣母教堂是慕尼黑市内最大的后哥德风格建筑,其名Frauen意为“Our Lady”,指的就是圣母玛丽亚。建于1488年的这座教堂,长久以来都是慕尼黑最显明的地标之一,橘红的屋顶和两座有绿色圆顶的高塔,是其最特别之处,壮硕的外型、鲜明的色泽、高99和100公尺的双塔,是此教堂吸引人们目光的所在。我们乘电梯直上塔顶,眺望南面的阿尔卑斯山脉群峰和慕尼黑市区,景致极壮观。教堂内装饰的许多美术品和珍贵宗教物品,和南塔下方的巴伐利亚王Ludwig一世墓,均会令人驻足。
  位于新市政厅西侧500公尺处,面对中央有一纪念慕尼黑诞生之作曲家理查·史特劳斯的巨形喷泉(Richard Strauss Brunnen)。而王宫(Residenz)则在新市政厅北方300公尺处,面对Max-Joseph广场、背为王宫花园(Hofgarten)的这处昔日巴伐利亚王室居城,自14世纪始建以来,在长达600年的历史中曾不断增建或改筑,而终成今日这般拥有7个中庭的复杂构造。目前,这幢随着时代演进而同时拥有文艺复兴、巴洛克、洛可可、古典主义等风格的庞大建筑群,是人们了解欧洲建筑文明演变的最佳地点之一。
  据玛丽说慕尼黑还被视为欧洲最重要的美术收藏地之一,最主要的就是拥有巴伐利亚历代君主和王公贵族数百年来累积收集的欧洲艺术佳作,皮纳克提克美术馆(Pinakothek),就是陈列这些精品的所在,以质量均佳而列名世界六大美术馆之一。呈H型的这幢建筑,是19世纪初由Ludwig一世下令兴建而于1836年完成,专门用来陈列14~18世纪欧洲各国知名画家的作品,共计有7000多件;其中包括达文西、拉斐尔、鲁本斯、林布兰特等巨匠的作品。
  很可惜这次我只能在这座城市呆三天,其中一天半还要在慕尼黑大学,参加一个由西门子公司赞助的有关网络文化的研讨会,但对我来说慕尼黑值得一访的地方还相当多,原来所列的行程中,包括建于1480年的哥德式旧市政厅、以收藏现代德意志画家作品为主的州立现代美术馆、坐落在一幢非常美丽的文艺复兴式建筑中的市立美术馆、由昔日军械库改装而成专门收藏与慕尼黑相关文物民艺资料的市立博物馆、专门陈列与狩猎及捕鱼相关之各种物品的德国渔猎博物馆、为纪念慕尼黑出身的著名滑稽演员Karl Valentin 而设的小丑博物馆、气氛类似伦敦苏活区有许多表演场所和饮食店的修瓦宾格地区、旧市区东北角占地360公顷的英国花园、忙于奥林匹克公园东方的BMW博物馆、以建筑优雅迷人著称的阿珊教堂、建于1663年~1675年以高度特出而显眼的Theatiner 教堂,以及位于慕尼黑西北方Dachau 镇的昔日犹大集中营旧址。玛丽看完我的计划大笑说,光是数完这些地点都要花半天的工夫,若要一一造访,你恐怕至少要在慕尼黑住一个月才行。
  德国人都说,到德国不去奥格斯堡(Augsburg)等于没有到过德国。离慕尼黑仅五十公里的奥格斯堡是德国最早进入西方历史的城市之一,至今已有2000年的历史。为此地开启历史新章的就是赋予此城名字的人罗马帝国首位皇帝奥古斯都(Augustus),他在西元前12年率军占领这片土地,并在此建立了这座以自己的名字做为称呼的奥格斯堡;从此,罗马人成为此地的主人,直到西元五世纪被成吉思汗从中国挥兵至此占据并摧毁为止。和日耳曼境内大多数城市一样,奥格斯堡努力想成为一个自由城邦,遂运用其地理条件和历史的优越,开始发展制造业和商业,很快就成为日耳曼地区重要的贸易中心。优良的地理位置为奥格斯堡带来四面八方的财源,善于经商的奥格斯堡人许多因而成为巨富,其中包括Welsers家族和最富传奇色彩、财富足可左右神圣罗马帝国存亡的Fugger (富格)家族,直到今天,十六世纪Fugger 家族的影响力依然深植奥格斯堡人心中,此由该城人惯称自己的城市为“富格之城”即可看出一二。在中世纪豪门富商交相争奇斗胜的结果下,奥格斯堡的昔日市区成为各种艺术的展示场,也留给现代人无限的财富。散布在方圆3平方公里左右的土地上,有许多值得一看的建筑,富格之家(Fuggerei)共有67幢,组成一个完整的住宅区,是西元1516年开始花了23年的时间、在富格家族最鼎盛时所建的;但是,此地并非私人住宅,而是富格家族建来安置那些身体有残障但仍勤勉工作者的地方,可说是世界上最早的福利设施。当年,在城东这块以围墙隔离出的共同住宅区中,居民一年只要以相当于今天1.72马克的价格,就能租到一户设备齐全、建筑完善的住家,真的是物美价廉。目前这67幢建筑中,还住有147户人家,全都遵从当年的规则,街道整理得一尘不染、墙上没有任何广告,保存原本模样,甚至连租金都维持一年1.72马克,令人难以置信!
  旧市区北侧的大教堂,以红色屋瓦配上两座绿顶高塔而引人注目。9~11世纪初建时原为罗马式的大教堂,在后来的改建中才呈现今天的哥德式模样。教堂内造于1140年的彩色嵌玻璃,是世界现存最古老的此类作品之一;位于旧市区中央的市政厅,造型和一般常见的市政厅不同,是一座有些现代建筑风格的数层高、多窗、左右对称的大厦,只有位于左右侧墙中央突起的两座塔楼,有明显的17世纪文艺复兴风格。在市政厅左侧、同样面对市政厅广场的,是一座建于12世纪、再于1618年改建为今日模样的高塔Perlachturm,站在高78公尺的塔顶眺望台上,不仅可将奥格斯堡全市一览无遗,更可清楚看到南方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景色极佳。奥格斯堡市内引人驻足处尚有:音乐家莫札特父亲Leopold Mozart 出生地所在的莫札特之家(Mozarthaus),为纪念西元1555年“奥格斯堡宗教会议”而建的St.Ulrich und St.Afra 教堂,位于市区南端残留的十六世纪城门“红门”(Rotes Tor)……等等。
  我真想好好在这里玩几天,但时间有限,我们只好驱车北上送玛丽回柏林。由于我们离开奥格斯堡的时候已是下午,在我的要求下,我们决定在钮伦堡(Nuremberg)住一晚上。一路上,自称历史课从小学到大学都是A的玛丽继续她的演讲:纽伦堡正式浮现在德国历史上是11世纪。和大多数德国中世纪傍河依水享有天然贸易通道的城市一样,纽伦堡以其地利而在经济上大有斩获,累积了相当财富之后,此城在11世纪成为一个自由城邦。1219年从未被人统治的钮伦堡接受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管辖,但实际的权力却曾在纽伦堡贵绅阶级手中。由于地理位置的适当,纽伦堡成为意大利和北欧之间的贸易枢纽,也使其成为中世纪欧洲最大和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在财富不断累积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精神文明的提升,纽伦堡在16、17世纪时终于成为德国的文化中心城市。著名的画家兼木雕家杜瑞(Albrecht Durer,1471~1528年)在此完成许多作品;名作曲家华格纳(Richard Wagner,1813~1883年)根据17世纪细伦堡著名歌者Hans Sachs 的故事写成欧洲名剧“Die Meistersinger”;与许多城市一样,钮伦堡也因17世纪初为宗教而兴的“三十战争”而耗损绝相当的财富和人力,从此由绚烂走向平淡。为了恢复原有的繁荣,在工业革命开始后,纽伦堡也走上工业化之路,全19世纪时,此城已俨然德国主要工业中心;1835年,德国境内第一条铁道就是在纽伦堡及其西侧工业集中的Furth 之间铺设完成。精心巧手的纽伦堡人以乐器和机械玩具的制造最为著名;此外,奔驰汽车和空中客车飞机的引擎也是由这里制造的。
  走进城里,多姿多彩的建筑与德国的其它城市很相像,漫步街头时,玛丽说20世纪时,纽伦堡的繁荣吸引了许多人,国社党(亦即后来的纳粹党)头子希特勒也是其中之一,他把该党的议会设置于此,使此城成为纳粹的指挥中心。希特勒的战败使得纽伦堡在联军无情轰炸下几乎片瓦不全,而大战结束后,联军组成的战争法庭就在这个满目疮痍的纳粹巢穴中,审判战败的纳粹战犯;纽伦堡大审一词,从此列上史书再也不容世人忘却。今天,旧城中已丝毫寻不到当年炮火的痕迹,各幢建筑挺立依然,这当然又是德国人一砖一瓦重建后的杰作,行走其间实不得不佩服这些日耳曼人维护传统的决心和毅力。
  当我们第二天开了一整天的飞车,最终到达柏林(Berlin)的时候,玛丽说只有到了柏林你才会了解德意志人的本质。对于我这样一个来自中国的美国公民来说,她的话让我真得感到很惭愧,众所周知,德国的统一是在非常和平的情况下进行的,尽管西德人民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但他们为了民族的统一大业,无怨无悔地接受了穷困潦倒的东德同胞,并把德国建设成为欧洲今天的强国之一。反观依然处于分裂状况的中国,两岸间不停地叫骂斗嘴,在国际间争名夺利,唯恐对方日子好过,丢尽了中国五千年文明古国的脸面,与德国人宽怀大度的胸襟相比,真是无地自容。
  1990年10月两德宣告正式统一之后,原本有若孤岛的柏林再度绽放其无比魅力,被德国人民再度选择为新德国的首都,成为世界舞台上由暗复明的耀眼新星。柏林地处德国全境的东北角,所在地是Spree河下游一个古老的冰河谷地,恰好介于北德两个主要水系易北河和奥德河的中间,周围全是由上述三条河冲积而成的含砂量极高之平原。Spree 河由东而西横贯主要市区后,在城西汇入由北南流的易北河支流Havel河。由于地势平坦、流量增加,Havel 河在柏林西边的河道变得相当宽广,甚至形成一连串曲折有致的湖泊,湖泊中央还有许多因浮洲而造成的小岛。这些河流、湖泊、小岛,为原本因坐落平原而景观应相当单调的柏林,带来了丰富而优美的地理环境。
  柏林的历史始于西元1244年,当时它是Spree河边的一个小村落,临河的优越地理位置使它成为该平原上的贸易中心。贸易的发展吸引人们迁移至此,促使村落的规模逐渐扩大,进而成为德北平原上的经济重镇,在政治上也有能力成立一个自主的城邦。西元1448年,柏林由一个自主的商业城邦转变为一般的封邑城市。1451年,柏林首座城堡成立于Kolln岛;1470年开始,此城堡即成为布兰登堡侯国Hohenzollern王室的居所,柏林已形同该侯国主城。经过百余年平静的生活,十七世纪初的三十年战争和当时肆虐欧洲的瘟疫,使得柏林人口锐减,侯国声势也减弱,结果开始受到当时欧洲最强盛的法国文化影响。1675年,生长于荷兰的Friedrich -Wilhelm承续布兰登堡侯国的王位,开始大力重建和扩展受到战争和流行病破坏后的柏林,使这个河畔城市不但迅速恢复,而且成为一个更健全完善的政治都会。Friedrich-WiIhelm最大的成就是以柏林为中点,开凿了一条连接奥德河和易北河的运河,此举使柏林在欧洲中北部的重要性遽增;同时,他也开启大门欢迎法国因信仰新教而不见容于法国王室的大量工匠、学者、医生等,大大提升柏林的文化水准。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由于威玛共和的成立,数百年来柏林的首都地位终由威玛所取代,其发展却因与周围城镇结合,不退反进─城市面积扩大,人口快速增加─成为当时欧洲最大的城市,有“黄金的20年代”之称。在这段时间,城内文学、艺术活动蓬勃发展,各种新颖的建筑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一度曾同时拥有36座剧场,其文化都市的特色极为鲜明,是欧洲最受推崇和喜爱的大都会。1933年,希特勒的出现为柏林的繁荣蒙上一层阴影。希特勒独裁权力确定,德意志“第三帝国”成形,柏林再度成为一国之都。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希特勒不断对邻国侵略中正式爆发,柏林成为德国的战略中心;1945年5月2日,柏林被俄、美、英、法四国联军攻下,希特勒相传自杀于柏林地下指挥部中。
  战争结束,德国和柏林的分裂灾难却刚开始。西元1949年10月7日,在苏联一手主导下,由其武力控制的德东地区和东柏林,成立了“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俗称东德),正式和美、法、英王国支持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俗称西德)分裂,而属于西德的柏林就此成为孤立于东德国土中的“陆岛”。1961年8月13日,由于逃亡潮不断增加,东德政府在阻止无效下,于一夜之间在东西柏林之间筑起了一道高耸围墙,“柏林围墙”自此成为冷战时期的象征,也是最具体的“共产铁幕”。一分为二的柏林,在不同政治体制的管理下,开始呈现截然不同的人文景观。资本主义、民主政治的西柏林,气氛开朗、建设进步,弥漫着自由的风尚;社会主义、独裁政治的东柏林则气氛静肃、守成不变,散发着受禁制、压抑的感觉。1980年代后期,改革风尚逐渐吹向东欧共产社会主义国家,与西柏林毗邻的东柏林和整个东德,最早受到这股风气吹袭;此时,鼓吹两德统一的民族情结,更扮演了强力催化剂的作用。1989年12月22日,在东西德协商首肯后,阻隔东西柏林达28年的柏林围墙,终于在双方军警和人民同心协力之下被拆除。1990年10月3日,在二次大战后被分开了45年的德国复归统一,一个崭新的德国诞生。随后,在全德仍沈浸在统一美梦成真的兴奋之中时,德国人以选票支持柏林为新德国的首都。大柏林市总面积为878平方公里,地势平坦,最高的地方Kreuzberg 亦不过海拔66公尺,相当适合城市的建设和扩展。在17世纪时,统治此地的布兰登堡选帝侯,为发展此地的经济,利用其位于奥德河和易北河之间的优异地理位置,开凿了一条运河,东连奥德河、西接易北河,使此地成为日耳曼东北地区前往波罗的海和北海的枢纽。目前人口已逐渐恢复分裂前200万人水准的柏林,正确人口数极难计算,因为除了原居于此的人、由德国境内移居至此的人之外,不断由开放后的东欧涌入的难民和来自亚洲的外籍劳工或政治难民,实在难以估算。这些新近进入柏林的外来人囗,不但使柏林当局为难,更造成相当多的社会、经济问题,前些日子德国少数人所掀起的“新纳粹主义”活动,就是因外来人囗太多使得某些德国人感到生活、环境、工作受到破坏而兴起的。柏林在分裂前担当德国首都时,具有各方面的功能,包括政冶、交通、经济、文化、观光等都在全德占数一数二的地位,但是长达40年的与世隔绝,这些功能已消失大半,统一后的柏林虽然因历史情结而仍被选为首都,但要恢复到以前的水准还有一段漫漫长路要走。今天的柏林,政治的象征大于实际的功用,除了见海伦之外,寻找东西柏林在不同政治体下呈现的不同景致的观光景点,是我这次来柏林的主要目的。
  柏林市内的公共交通系统有国铁、地铁、电车、巴士四种,路线偏及市内各角落,从清晨到深夜不停运行,提供200万市民和众多观光客最便捷的工具。对观光客而言,要游览柏林市区,自行驾车反倒不如搭公共交通工具方便。由于所有的公共交通工具均由柏林交通局(BVG)统一营运,所以一票通用,可在时效内任意搭乘、转车。玛丽说我想一次看遍柏林实在不太可能,除非能在此停上十天半个月;海伦则在电话里告诉我,先别忙着把各个地方走上一遍,应先随意到于大街小巷逛逛、悠闲地坐在咖啡座上东看西瞧、找机会和当地人闲聊瞎扯,才是真正深入柏林生活层面的方式。但是第二天我还是先去了柏林胜利女神纪念碑(Siegessaule),坐落在广阔的提尔公园中央的纪念碑,也是公园内林荫大道的中心点,是柏林为人所熟知的地标之一。此座高67公尺、顶上置有一座金黄色胜利女神雕像的碑,是为纪念1864年至1871年普鲁士军队在普法战争中击败法军的。循着285级台阶爬上约50公尺高处的展望台,可将柏林市区尽纳眼底;往东望去,顺着纪念1953年东柏林为争取自由选举而遭共产政权武力镇压一事而命名的6月17日大道望去,可看到一度为东西柏林边界的布兰登堡门和东柏林最富盛名的菩提树大道。在统一之前,由东柏林可清楚望见的此座纪念碑,可说就是西方自由民主的表征,在东德人民心中具有极重要地位。
  进入提尔公园(Tiergarlen)时,我被这片东西宽约3.5公里的巨大绿地所感动,只见绿草如茵、林木成荫,又坐落在柏林最热闹的市区中。胜利女神纪念碑、总统官邸所在的贝尔维宫、苏联战胜纪念碑和布兰登堡门,均位于提尔公园内。
  从公园中出来,玛丽带我开车走马观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柏林爱乐馆(Berlin philharmonie),这座由名设计师Hans Scharoun 所设计的音乐厅,拥有2,200个座位,以优越的音响效果而著名。外表和欧洲绝大部分音乐厅截然不同的这座建筑,建造的程序也和一般先建外壳再造内部的方法相反,是由内而外盖成的;使用范围也不限于古典音乐,爵土、流行音乐的演奏也常出现在舞台上。在新国立美术馆(Neue Nationalgalerie)前,我们停好车并进入里面,这座在1968年建成的以钢铁和玻璃构成的现代化美术馆,外型和内部陈设均打破传统美术馆的印象。馆内地上层部分保留极大空间,做为展览场地之用;地下层才是正式的陈列馆,收藏品以19~20世纪的绘画和雕刻品为主,其中又以雷诺(Renoir)、莫内(Monet)等法国印象派画家的作品最是吸引人,此外还有许多德国表现主义和现代的画作可欣赏。
  在柏林最热闹的Ku-Damm 大道东端路旁是威廉大帝纪念教堂(Kaiser Wilhelm Gedachtniskirche),这幢塔顶已倾毁、墙面斑剥的建筑,和四周现代化的大楼极不相衬,却也特别引人注目。建造于1891-1895年间的这座新罗马风格大教堂,原是为表彰“第二帝国”创立者、普鲁土王威廉一世所建;二次世界大战时,做为纳粹德国指挥中枢的柏林曾遭联军大肆空袭,包括此教堂内的诸多大建筑均难逃炮火侵袭,但是战后其他建筑均一一复原,只有此教堂保留被破坏的模样,以提醒德国人战争所带来的灾难。被柏林人称为“蛀牙”的这座教堂,其宗教功能于1961年被两座分立两旁的超现代摩登大楼所取代,在“新教堂”和“新钟楼”内,人们可以礼拜、可以倾听极棒的管风琴演奏,也可以欣赏另种由简单所营造出来的静肃之美。
  布兰登堡门(Brandenburger Tor)是由著名建筑师C.G.Langhans 以古希腊神殿建筑为范本而建成,是德国古典主义建筑的代表。门顶平台上置有胜利女神驾着古罗马式马车,由四匹马拉动的两轮马车,ㄧ为作战所用的雕像,这组由G.Schadow 所作的巨大铜像,曾在1806年拿破伦大军占领柏林后被当怍战利品移至巴黎,直到1814年才又重回布兰登堡门上。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该门全毁于战火,东西柏林分裂后,该门所在地成为重要的分界点;1957年,布兰登堡修复,却成为一个界于自由与不自由之间、难以跨越的门。东西柏林统一后,原本围着该门的柏林围墙被拆除,布兰登堡成为横贯柏林的大道的中间点,具有相当象征意义,可说是柏林最重要也最著名的地标。位于布兰登堡北侧的帝国议会(Reichstag),建于1884~1894年,是德意志第二帝国、威玛共和时期,和希特勒第三帝国时的国会所在地。建筑物正面的列柱、三角楣是希腊建筑风格的影响,中央屋顶原本有一大拱顶,却在1933年纳粹为了压制共产党欲以纵火嫁祸时让火势失去控制而全数烧毁塌落。二次大战尾声时,德军曾和苏联军队在此建筑周围激烈交锋,至今墙上仍有弹痕。其间陈设的“Fragen an die deutsche Geschichte”(德意志历史问答),可让人们对德国历史有更深层的了解。
  在布兰登堡门西侧的6月17日大道旁苏联战胜纪念碑(Sowjetlsche Ehrenmal ),这ㄧ座由大理石砌成的纪念碑于两德统一后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1945年,二次世界大战尾声中最先进入柏林市区的苏联军队,把纳粹德国的首相府给拆毁之后,为表彰自己的战功,就把拆下来的大理石拿来在提尔公园内盖了这个纪念碑,两旁还放置了两部坦克车。东西柏林分裂后,经过协议,东德方面还每天派卫兵来看守这座位于西柏林的石碑,不许人们靠近。现在,无人看守的这座纪念碑已可任人自由参观,但却透着股令人感到无从定位的荒唐感。唉!都是战争惹的祸。由布兰登堡门往东至Spree 河畔这段林荫大道被称之为菩提树大道(Unter den Linden),因植满菩提树而得名,路两侧有许多脍炙人囗的美丽建筑,是可看性极高的林荫路。林立的建筑中较吸引人的除了洪保德大学,还有国立歌剧院、德意志国立图书馆,和武器暨战史博物馆。由菩提树大道中途往南走约10分钟,即可抵达一个被许多具历史意义的建筑所围绕的美丽广场。广场北侧为法兰斯大教堂(Frenzosischer Dom)、西面为19世纪德国名建筑师Schinkel 所建造的剧场(Schauspielhaus)、南端为德意志大教堂(Deutsches Dom),景观相当迷人。如今到柏林的人,一定会去的一个地方,就是柏林墙博物馆(Museum Hau Am Check-point Charlie),德国统一前旅客由西柏林要进入东柏林,必须在检查站经过详细的检查,最重要的一个检查站就在Friedrich 街;今天,该检查站已经消失,仅残留了一小部分墙垣。而收集了1961年8月13日柏林围墙建造后,有关围墙、逃亡者的各种照片、文件的这座博物馆,就位于检查站南方50公尺处,是了解当时历史悲剧的最佳地点。
  在柏林的两天海伦让玛丽安排我,住在了达拉斯人都比较熟悉的Inter-Continental旅馆,这家以拥有600个房间而被称为柏林最大规模旅馆的五星级酒店,地理位置极佳,西为动物园、东为提尔公园,不论观光、购物、交通均极便捷。外表为现代化黑白格子相间的这座建筑,相当醒目。在东西德分裂的漫长时间中,活动力较大的西方观光客前往东德的旅游者仅占全部旅游人囗的少数;因而前往西柏林者虽比较多,却也因地理位置孤独、交通不甚方便,又大大不如前往西德其他城市的观光人潮。在这种情形下,柏林现有的旅馆、住宿点,于统一之后面对大批而至的旅客就显得有些左支右绌了。
  海伦在我走进机场时准时飞回柏林,以中国人的热情和德国式的稳重,和我在机场大厅紧紧地拥抱,二十年从校园走出来的沧桑,使我们都成熟了许多,也让皱纹在脸上划满了岁月的流痕。“还记得吗——那一朵蔷薇?花枝上有我们的天真,花香里有我们的迷醉,生活中,我们是那么纯真地,觅拾人生的花蕊!”当海伦轻轻地念出我当年写给她的诗句时,我的心不由地颤抖起来,耳边仿佛响起那首我们当年在未名湖畔,听过无数遍的德沃夏克的D小调大提琴曲……。也许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让我们这些燕园的游子,永远东西南北地飘摇,像一片燕园的落叶,不知要飘到多久?漂向何方?
  在我向玛丽表达了最衷心地感谢之后,把手伸向海伦背后的那个高大的德国人,用英语说这次的的德国之行是我最快乐也是感知最深的一次,并祝福他拥有我们北大最优秀的上海姑娘,希望他珍惜并照顾好海伦。催促去苏黎士的旅客上飞机的广播已是第二遍了,我知道该是我告别德国的时候了,海伦再一次走过来拥抱我,并送给我一本她用德文出版的诗集。
  当飞机腾空而起时,我再一次回首望了望逐渐远去的柏林,的确,德国的印像就好像一曲深沉而悠扬的大提琴曲,委婉中透着柔情,回旋里浸着飘逸。翻开海伦的诗集,一张纸条掉在地上,拾起来一看不禁热泪盈眶:“还记得吗——那一园花卉?拾一篮落瓣撒向空中,采一兜绿叶种进心扉,夜来了,你把花儿遗落,我将叶儿埋入心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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