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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在中国大陆住过一段时间。那时我的祖居也有几间大大小小的厅堂，每间厅堂都设置着整套的红木家具，我特别喜欢那种古色古香，不静不喧的中国式厅堂陈设。因此，当我将迁进这新居时，便决定把三楼的一间客厅，布置成一间中国式的会客室。 我这个主意，一方面可能是为了怀旧；另一方面也觉得在整年皆夏的泰国，用西式的沙发椅有点不太合时宜。西式沙发，除了有点热乎乎的感觉之外，同时在清洁工作方面也有些不便，反而不如中式的红木家具令人感到来得凉快；而且在保养和清洁方面也比较容易。况且，二楼和四楼的起居间，已都是西式的设备。因此，我就把三楼的客厅布置成中式的厅堂。 花了一段时间，终于陆续从古董店购进了几套中式的红木嵌螺钿家具，放置在三楼的客厅中，虽然这房子的建筑结构不是中国式的；但在整套红木家具和一些中国摆设的衬托下，也显得古意盎然。 我不是附庸风雅的人，也不是存心用这间客厅的摆设来引发我的思古之幽情；但我也常常在这间客厅里独享我的“古趣”。 客厅总是客厅，除了我独自一人在这里享受其古色古香的情趣之外，它也经常作为接待贵宾之用，尤其从中国大陆来的朋友、贵宾，到了这间客厅，总感到有一种亲切感。 泰国的亲友、同业，每来到这里，也都异口同声地说：“很别致。”我为拥有这么一间中国式的客厅而自喜，且自得其乐。 可是，几年后，我的几个孩子渐渐长大了，“家中有女初长成”，她们的“势力”也逐渐由她们的卧室向这间客厅扩张。 首先，她们向客厅正中央的条案求发展。本来，条案的中央摆着一套古瓷三星图，东边放一个花瓶，西边置一座镜屏，这是依据中国的传统摆设，以此来象征“东平西静”。可是，由于孩子们的势力扩张，这间本来平平静静的客厅已变得有些不平静了。孩子把她们的泰国小摆设，如藤制的篮、竹篾编成的小器具、木制的泰式小船等，放在条案上；接着，又拿了一些体积更大的泰国工艺品，置在那张三屏式的红木罗汉床上，壁上加挂了几张泰国景物油画…… 这样，一间纯中式的客厅，渐渐地变成了中泰杂拌的厅堂。刚开始，我实在觉得有点不是味儿，本想制止，但是眼看孩子们都已长大了，有知识了；况且她们有时还会这么说：“在这里加放一些泰式的摆设，会使这间客厅显得更加美观，更有地方色彩。”于是，为了不伤她们的心，我也只好任由她们去发挥。 后来，泰式摆设在客厅中所占的份量越来越重，地方色彩愈来愈浓。 客厅在转变，我也随着转变了。 我对于客厅的转变，由很不顺眼，渐渐地转为只感到稍有点不顺眼；久而久之，我对于这间中泰式相结合的客厅也就渐渐的习惯了。况且，那套中式红木家具仍闪闪生辉，绚美隽永，稳稳重重地在我的客厅中，以最神采的姿态展示在人们的眼前。 由于客厅的转变，我发觉中式的红木家具，有一种淳朴、谦虚的气质，它们很容易相处，即使和其他各式家具，或别类摆设相组合，搭配在一起，也显得十分融洽、协调。我相信，在很久很久的将来，这套中式的红木家具，依然会以坚实精致的木质，静穆幽雅的造型，永远赢得人们的重视和珍惜。 （1989年12月1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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